我们这时才知道,这些汉子根本没挨打,也没有挨饿,那些叫声是梁二装出来给那些媳妇们听的。
无论如何,杨仁君倡导的新生活搅乱了我们梁寨人多年形成的平静的秩序。我们心中又隐隐地生出一种期待,期待着这个杨仁君也能有点什么挫折,正像我们当年期望高贵的大老爷、二老爷家出现一些不体面一样。这希望自然而然落实在曼丽头上了。寨子里有三个城里人,杨仁君和英莲已穿了一条连裆裤,除了曼丽,寨子里还有谁有资格和杨仁君斗一斗呢?
十二
在这个冬天的尾巴里,曼丽一直没露面。那幢小楼像是在睡梦中一样。
我们偶然见到宽子出来挑水,从他身上也感觉不到丝毫属于男人的东西:挑水走路歪歪斜斜,眼睛里也没盛着丝毫的所谓夺妻之恨,见了外人先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,脸上的讪笑来得快捷,去得迅疾,倒像是一个偷儿。这情景并没出我们的意料之外,因为历来就是成则王侯败者贼,只是心里仍然如饥似渴地盼望着曼丽再有一次买尖刀之类的举动。有人就添油加醋谈论起曼丽的从前:她如何设了陷阱整治了色胆包天的梁富堂;毒死两批奶牛时如何心狠手辣;错嫁了小贵子后又如何为这个九头鸟守节几十年。仿佛曼丽什么时候聘他们做过教师爷似的。岁月流得记忆都断断续续的,就弄出了一些张冠李戴。实际上,这种情形恰好表明了我们对曼丽的失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