摩托小艇也许开得没那么快,但我感觉船速很快,所以我抓紧扶手,闭上眼睛,任由海风拍打着我的脸。风拍打着我的脸,也吹动我的头巾,令它拍击着我光秃秃的后脑勺。除了风声和马达声以外,我什么都没听见,我很享受。我感到自己生气蓬勃,好久没有这么快活了。
“谢谢。”当小艇减速靠岸时,我对他爸爸说。
我努力用郑重的口吻向他道谢,想让他理解我的意思,不过他八成是以为,我只是想谢谢他载我一程。
“别客气。”他说。就这样,别客气。
或许只有行将就木、来日无多的人才会理解别人为生命所表达的谢意。
在我的记忆中,我老爸一直都在生病。他躺在一张摆在厨房里的床上,借此贴近我们。他身旁总有一个托盘,托盘上老是摆着一杯茶和一管点燃的水烟筒。水烟筒里装着鸦片,鸦片就是他的止痛剂。他没有使用医药,没有抱怨。我通常会躺在他旁边,听他说故事,听听他的想法。他对人生有许多想法,那些想法已经处于我无法真正理解的层次。他是苏菲主义[10]者,是个苦行僧。我当时不太了解这是什么意思。通常苦行僧就是个穷人,敲别人家的门,念几句祷告词,换来一点食物或借宿一个晚上。人们有时会对小孩子说说苦行僧的故事,借此吓唬他们。如果你不把东西吃干净,苦行僧就会来抓你!我当时心想:我老爸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。